夏日的傍晚，蝉鸣声像一层薄纱裹住整个社区。老张蹲在篮球场边的梧桐树下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双藏青色匡威帆布鞋。鞋头已经磨出了毛边，鞋侧的白色橡胶上还沾着几缕干枯的草屑——那是十年前儿子小宇第一次扣篮时，鞋尖蹭到篮板下的杂草留下的痕迹。

“爸，这鞋都成古董了，你还当宝贝？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是小宇推着自行车过来，车筐里装着刚买的冰镇汽水。“明天社区联赛报名截止，你真不参加？”老张没回头，把鞋放进帆布包里，声音闷闷的：“我老了，跑不动了。”

其实老张心里清楚，小宇高中毕业后就放弃了篮球，如今在写字楼里做程序员，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到深夜。上周他翻到小宇中学时的奖状，上面写着“校际联赛MVP”，照片里的少年笑得阳光灿烂，而现在的小宇，眼神里少了那种光芒。

第二天清晨，老张提前半小时来到球场。他把旧球鞋擦得锃亮，又从储物间搬出几个瘪掉的篮球，用打气筒一个个充好气。社区主任老李过来帮忙挂横幅，笑着拍他的肩膀：“老张，你这积极性比我当年追姑娘还高。”老张嘿嘿一笑，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球场：“总得有人起点带头作用。”

报名当天，只有三个年轻人来登记。老张没有失望，反而拿出自制的宣传单，挨家挨户发。第三天傍晚，球场突然热闹起来——十几个孩子举着篮球跑过来，为首的是小宇，他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：“爸，我想报名。”

原来小宇昨天在公司楼下看到老张发传单，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。当他看到父亲蹲在地上给孩子们系鞋带的样子，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陪他练球的夜晚。那些被汗水浸透的球衣，那些熬夜看的NBA录像，那些一起庆祝胜利的拥抱……原来热爱从未离开，只是藏在生活的褶皱里。

联赛第一天，老张穿着那双旧球鞋上场。他运球的动作有些僵硬，但每一次传球都精准到位。小宇站在三分线外，手指微微发抖。老张喊了一声：“看你的！”小宇深吸一口气，起跳，出手——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，空心入网。

全场爆发出掌声。小宇跑到父亲身边，紧紧抱住他。老张摸着他的后脑勺，笑着说：“你看，这鞋还没坏呢。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旧球鞋上的草屑在风里轻轻晃动，像星星一样闪着光。

后来，社区联赛成了每周的固定活动。老张依然穿着那双旧球鞋，而小宇的球衣号码，还是当年的23号。每当有人问起为什么坚持，老张总会指向天空：“你看那些星星，有的看起来很远，但其实一直在这里。就像我们的热爱，永远不会过期。”